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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五十五章 老马和老马

作者:深涧见蓝天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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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厂区大门口外的这条南北大道是经过简单硬化的,是用四队长和乡亲们烧制的那四炉烧坏了的、坚.硬无比的砖铺就而成的,上面水泥沙子石子搅拌铺就,绝不亚于平摊干净的石纺路的柏油马路,由南到北,一直延伸到了大运河岸。

    狗剩非常记得以前这条路每逢下雨天气到处都是泥泞不堪的景象,深一脚浅一脚的,谁从这里经过都是一件及其伤脑筋的事!

    农作无所谓,这要是兴办企业,可以说,此路不修,是阻碍鞋厂发展的一大隐患,村委会一致决定,鞋厂建成之日,就是此路铺就之时。

    这条路由石纺路到大运河足有三四百米,这么长的路要是硬化起来,就其厚度而言要有二十多公分,按面积来算村委会算了一笔账,就当时而言,这将是一笔巨大的耗资,做为一个乡村,他们是绝对无法完成!

    那该怎么办哪?这条路不修是绝对不行的呀。

    四队长病倒了,老书记回来了,支部一班人站在了大河两.岸,遥望着自己规划好的未来蓝图在感慨着。

    那时候村委会的人一是想着把这些没用的砖处置到哪里在发愁,因为这些歪瓜裂枣的砖都堆积成山了,谁见了都头疼。二是他们便开始设想着日后鞋厂一旦建成了,这条泥泞的土路应该怎么修建的问题。

    那时候大壮爹看出了老书记的头疼事,就主动去找老书记说过,老书记,你不用发愁,这点活不算什么,这活你就交给我吧,我就跟我的大青马没事就拉,一个月不行两个月,总有一天我会干完的。

    老书记当时看了看大壮爹,然后说了句,不行,你都这岁数了,你再看看大青马,一天到晚干这么重的活,每天又要往返那么远的路,不要命啦!

    老书记说的是大山里,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放在平原上的,只有填埋山坳无人过问的地方才算踏实。大壮爹可以说走了一辈子的山路,他闭着眼睛就能把这活干了。

    岁数不饶人呀,老书记话到嘴边死活都没同意!大壮爹无奈,只有“嗨!”的一声,便不甘心的悄悄的放弃了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大壮爹就手拿长鞭,牵着自己的大青马开始在这旷野中的大运河边转悠了,这人呀就不能有心事,给谁都睡不着,这么大的事谁能寝食难安?

    尤其是大壮爹,我就有这本事,可是老书记不点头,你说我都苦力一辈子了,就这点小活你还不担心我?

    老书记呀老书记,你也太门缝里瞧人了,我谁呀我,我是老马,我是马大鞭子!

    你不知道我的本事呀,老姚厉害吧,怎么样,那是我马大鞭子冒着枪林弹雨救回来的?!你说他牛逼还是我牛逼,啊?

    你再说浩然,那算什么呀,你看他们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人物们,一个个的啊,就跟缩头乌龟似的,前怕狼后怕虎的,要是我,我直接就把浩然给拎回来了,哪跟哪呀这是!

    你再看翠娥,一个那么大的女孩子去轻生了,你说我能不救吗,啊?那可是一条命呀,我管他是阎王捉鬼还是什么呀,我就不信我的鞭子不拿人!

    大壮是我从草颗里捡回来的,当时他才巴掌大呀,他就是到哭,别的什么都不会,是我一个手指头,一口羊奶喂大的!

    那时候我就在想,孩他娘的呀,你在哪呀,你快些把孩子抱走吧,我求你了,我一个光棍奈何不了呀!

    那时候,孩子哭,他也哭,孩子不哭了,他还在哭!

    父母真狠心!那是人办的事吗,啊?他可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呀,他的哭声是在叫你娘呀,一声接一声的,你就忍心?要是我,我就是去死,我也不会不管孩子!

    老书记数落过我,老书记表扬过我,我骄傲过,我也反省过,我总结过对与错,我思考过国家个人和集体,我也知道一个时期的该干什么,最忌讳什么吗。

    老书记,咱哥俩平心而论,你说的对的我在听,你说的不对的我也在做!其实呀,这辈子都在都在按照我认为对的路子在走!

    你说的没错,党的指引也没错,哈哈,你说我走的路错了吗?

    嗨!想这些干嘛呀,都是过去的事儿了,可眼下老书记又有难题了,我看见那堆没用的砖我就着急,我真恨不能一口吞下去呀!

    就在大家还在为处置这些头疼的砖而发愁的时候,没想到在大运河岸玩耍的孩子们给了大壮爹以极大的启发。

    在民间流行着一种游戏叫斗地主,这种游戏非常受孩子们们欢迎。他们在大街小巷,也不管是谁家的码的整齐的砖垛,搬下来就玩,狗剩深知其理。

    游戏的玩法是这样的,最前面依次摆上三块砖,中间那块代表地主,两边那两块代表押解地主的士兵,后面纵向各有两块砖,分别代表两位得胜而归的不同官衔的大官,最后那个最大。

    摆好了砖,几个小伙伴锤子剪子布,谁赢了谁就手拿砖头抛掷砖头砸向所抛掷的砖头,一般都是先打最后面两个当官的,打倒了再抛掷最前面那个地主,然后是两侧那两个当兵的,谁最后把所有摆好的砖都打到了为胜者,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喝彩声。

    这种游戏是非常糟大人们痛恨的,大街小巷码好了的砖都是家户里买来翻盖房子的,不知天高地厚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可不管这些,只为玩得痛快,哪管你干什么用,只为一时痛快,玩完了打烂了再说。

    砖窑的开工给孩子们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游乐场所,再加上独具吸引力的大运河,闲着没事干的孩子们便撒着欢的来到了大运河岸。

    开始的时候他们偷着拿好砖玩,但屡次受到大人们的训斥和追打,后来四队长他们无意中烧坏了四炉砖,后来把他们都堆放在了西面紧挨着这条路的不远处。

    一天孩子们又打起了这堆废砖头的注意,不让玩好砖,玩这些废弃的砖总可以吧?结果一天没人管,两天没人说,这下孩子们来劲了,把这条路的北端几十米的地方玩的全是东倒西歪的砖头了。

    路没法再走了,大人们着急了起来,尤其是大壮爹,他开始站出来制止这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们了。

    只见他挥舞着手中的长鞭,在空中“啪!啪!啪!”的甩得山响!对那些孩子们喊道,王八羔子们,大人们每天辛辛苦苦的干活,你们就在这祸害,你们自己看看这路还能走吗,啊!

    孩子们平时是畏惧大壮爹和他手里的鞭子的,那种威武凛凛的架势是令人生畏的,于是乎谁也不敢玩了,都住手了。

    大壮爹又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冲着孩子们吼道,去,把这些砖头从哪搬的再给我放回去!

    孩子们没办法,只有乖乖的听话,开始把砖头往回搬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候,大壮爹突然间灵光一闪,一个念头突然产生了,二十几公分厚的硬化地面,要是利用上这些废弃的砖头,把它们全铺在这条路上,上面再铺上少量的混泥土,那将该省去多少开支呀?

    停停停!这时候大壮爹又冲着孩子们喊道,正在往回搬运的孩子们不知所云,一个个眨巴着眼睛开始大眼瞪小眼。就见大壮爹对他们说道,孩子们,刚才爷爷错怪你们了,我也小时候过,我也爱玩,来吧孩子们,你们接着玩吧,谁要是说你们,你们就说我让你们玩的,听见没?

    可这些孩子们还是不敢相信的站在那里不敢动,大壮爹又说道,我说的是真的!不但我不说你们了,谁都不会说你们了,不但你们玩,明天你们把村里所有的孩子们都叫过来,都来斗地主!

    这下大运河岸沸腾了,孩子们开始肆无忌惮的玩了起来,大壮爹转身便返回了村子去找老书记去了。

    大壮爹来到大队部,在办公室里把他的想法告诉了老书记,老书记当即把桌子一拍说道,好主意呀老哥,你可立了大功了,你一句话救活了一个厂子呀!这下我们连三分之一的钱都用不了了,我现在就去通知人立马开工!

    狗剩走在这条被硬化了的马路上,看着大运河岸凉亭边坐着的大壮爹“嘿嘿”笑了两声,心说,这老家伙心眼多着那,要不说嘛,连老书记心烦了,都爱来找他唠会嗑说会话,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个鬼主意就产生了。

    狗剩走到路的尽头,从坝堤的这头到凉亭也是经过硬化了的,从低端到坝上是有台阶了,狗剩拾阶而上来到了亭子里,亭子中央有一个石桌,周围有六个石墩,这是由那位上了岁数的人专门从曲阳定制的,桌面石墩非常的光亮。

    狗剩看了一眼大壮爹,已经近在咫尺了,可大壮爹还在跟没事人似的坐在亭子的西面土地上看着大运河,坝下就是他的大青马,只见大青马正在低头啃食着岸边的青草。

    狗剩刚要喊一声老爷子,但见石桌上用粉笔画着一个“区'字,区字的开口处画有一个“O”,区字的五个交叉点上有四个交叉点上,摆放着两根长一点的木棍和两个短一点木棍。

    这是民间常见的很古老的游戏,是劳作放歇时只能两个人玩的游戏,这种游戏叫“憋茅坑”。

    具体的玩法是,每个人分别拿两个跟对方区别开来的,你比如说石子啦,土坷垃呀,木棍呀什么的都行。区字上端两个点是一方摆放的棋子,下面是对方摆放的棋子位置。

    中间交叉的地方算一个走棋子的地方,也是必经之路。走棋子的时候只要一方把对方的棋子憋的无路可走了,就算赢了,非常的简单易行好玩有趣。

    这个游戏最好玩的地方是,输的一方要往那个圆圈里面吐一口吐沫,意为拉屎之意。

    狗剩看了看木棍,是刚从树上新折下来的新鲜树枝,这还有错呀,一定是这个老顽童刚玩过的,真是人老心不老,都说老来少老来少,这话一点都不假,好玩本来就是人的天性嘛!

    狗剩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:“我说老爷子,自己跟自己憋茅坑呀,啊?自己把自己憋死啦?你说你也是的,玩就玩呗,但不能耍赖皮呀,你怎么不拉屎呀!你说你都这大的人了,要是传出去,你的老脸还往哪搁呀,啊?”

    狗剩说完看了一眼大壮爹,只见他还是那样纹丝不动的面北而坐,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,好像是在看着大运河水,又好像是在看着他的心爱的大青马。

    “嘿嘿嘿,说你那老爷子,看什么了呀,啊,那么入迷呀?”狗剩见大壮爹死盯着一个地方看的那么入迷,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,便好奇的也往他盯着的地方看去,但看了半天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呀。

    于是又说道:“我说老爷子,这河还是那条河,这马还是你的大青马,没什么呀?你说你每天都在这坐着,还没看够呀?起来活动活动吧,来来来,我陪你憋两盘,这游戏我比你玩的油滑,保准让你不开张!”

    没有应答,大壮爹还是那个姿势依然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,只有大河两.岸吹来的风刮动着他的头发在舞动着。

    “没听见呀,啊?耳聋啦还是眼瞎啦?没看见我狗剩呀?”狗剩一边说着便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嗨,老头!想把大运河做个窟窿呀还是怎么着,啊?”狗剩说着便在地上狠狠的一跺脚,冲着大壮爹的耳根子就是一嗓子!狗剩心说,这下我就不信你还装傻充愣视而不见充耳不闻,我吓死你我!

    可是狗剩又失望了,之见大壮爹还是稳坐泰山的一丝不动!

    这下狗剩怔住了,他把脸对准了大壮爹的脸仔细的端详着,只见两只眼睛是直的,一动不动!

    皱吧的跟抹布一样的脸上总是没有任何变化的,两个嘴角微微翘起,似有一种神秘的微笑显现在脸上。

    狗剩又看了一眼大青马,这时候他才发现大青马还是刚来坝上的那个姿势,还是在低头啃食着那一撮青草一动不动!

    狗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他把眼睛揉了揉,定眼仔细的看着大青马的嘴,的确是这样的,没有咀嚼的动作,眼睛是微闭着的,整个马身都是纹丝不动的,只有风刮起的鬃毛在舞动。

    狗剩直起了身子,身体开始慢慢的抖动了起来!

    他还是不甘心,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,他不接受这个事实,他再一次的用手指头伸向了大壮爹的鼻子,他在努力的感受的一个生命的气息,哪怕是极其微弱的呼吸都行呀!

    但是他又一次的失望了,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风在动!

    “老爷子!——老马!——我的马大爷!——”

    狗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大恸!

    大运河水在低沉的一直向东流淌着,似有“呼呼呼”乃或“哄哄哄”的声响在低鸣着,这个时节低垂的柳枝已经布满了郁郁葱葱的绿色,大河两.岸到处都是被摇曳曼舞的柳枝,“唰唰唰”的响声伴随着河水低沉的轰鸣,把这并不算久远的风景连同时下的时节一起,舞动的是那么令人心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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