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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银行会推波助澜？”罗子良皱了皱眉。
陈实喝了一口水，看了郑珊一眼，就说道：
“从15年开始，实体企业，尤其是南方几个省的制造业出现了大规模倒闭潮，导致银行的日子非常难过，银行也不敢贷给这些工厂了。这时候，房产公司就成了银行的救命稻草，谁还敢卡它们？那不等于卡死自己吗？
“加上实体经济萎靡，大量原来手里还有点钱的小老板，工厂也不干了，变卖出来一些资金，干什么好呢？工厂赔钱，一些高科技啥的又不懂，那就买房子吧，感觉比较稳妥。
“于是，两方合力，就形成了现在的房地产泡沫。”
“原来房子都在你们自己手里呀。”罗子良恍然大悟。
“当然，偶尔也有钱多的冤大头被忽悠入局的，觉得再不买还得涨，砸锅卖铁也得入手一套，这就是我们身边偶尔会遇到的有钱人。”陈实说。
“不对呀，那些二手房，也是这种天价啊，那是怎么回事呢？”罗子良问。
“新房价格飙升，那些二手房主自然跟着标高价，每一个人在利益面前，都是贪婪的，都是嗜血的。这其中，中介也在扮演了重要的角色。他们会巧舌如簧地劝用户把价格标得高一些，‘昨天你们小区一套房刚卖了100万，你要卖就挂130万，就算被人砍价，最后至少也能110万成交，轻轻松松多挣10万。’他们这么做的目的，就是多拿佣金。”这次轮到郑珊讲述了。
“霍，还真是套路多多。”罗子良摇了摇头。
“是呀，中介的套路很多呢，一是为了竞争抢房源，向卖家承诺卖出高价；还有就是抬高房价以后，抬高的价格与卖家平分，最终坑害的是买房者。”郑珊说。
“房子有，却宁愿捂着，或者自己买，骗银行贷款，也不卖给需要房子的人。这跟资本家倒牛奶的情形有什么区别？奶多了卖不出高价？那就只卖一小部分，告诉消费者奶没了，很稀缺，其实奶都在桶里存着呢。”罗子良苦笑。
“是呀，现在到处都一样，制造虚假的稀缺感，提高购房者的心理预期，大家都知道，只要联手抬高价格就好，逼购房者敲骨吸髓、砸锅卖铁、勒紧裤腰带吃咸菜的任务，自有丈母娘帮他们干。”郑珊说。
“现在老龄化严重，即使放开了二胎，生育率也不可能回去了，未来若干年，这个人口结构就不可能撑起新的购房高潮，毕竟，买房主力是年轻人，老头谁买房呢？”罗子良叹道。
“基本上，该有房的家庭，都有了，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的绝大多数人，无论怎么努力，把两边父母积蓄全榨干，加上还贷，也依然买不起。”郑珊说。
“关键就在这里，房子是有，却被有钱人和你们这些房地产商人控制了，外来这里做生意的人，当地低收入的市民，进城打工的人没房子住，就连很多普通公务人员都买不起房，长期下去，对经济的发展极其不利，还会产生很多社会问题。”罗子良忧虑地说。
“说句不中听的话，罗书记，房子问题，不是一时一地的事情，您想力挽狂澜，无异于螳臂当车，只怕费力不讨好。”郑珊不客气地说。
“别的地方我不管，也管不着，但盘江市的问题，我得负责，我不能听之任之，视而不见。”罗子良说得很郑重。
“问题是，房价已经绑架了很多利益集团，就算是土地方面您能作主，但有一个关键的单位您无法指挥，那就是银行。房地产是吸金池，没有银行的大力支持，房子根本就建不起来。”郑珊说。
“他们为什么不支持？”罗子良问。
“您想让有稳定工作的人能买得起，这一个条件，从目前盘江市的房价来看，至少房价得腰斩，意味着盘江市的房地产已经崩盘，以前的房子已经资不抵债，已经买房的人都会选择断供，不少房地产公司倒闭，银行坏账大幅增多。所以，这两方面的人都不会支持您这么做的。”郑珊说。
“是呀，罗书记，别说房价腰斩了，就算下降百分之三十，很多手里捂着房子的房地产商人就会破产，建筑行业里很多人会失业，从这一点来讲，那些房地产商人也不愿意买地建您说的那种小户型，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干。”陈实直截了当地说。
“那依你们的意思，我也和大家一起继续捂着，把房价推到天上去？”罗子良神色凝重了起来。
“罗书记呀，我们都知道您是为群众办实事的好官，但有些事情也不能强求呀，人力不可为。如果您一定要建造出一批低价格的商品房出来，引起盘江市的房地产崩盘，各种埋怨声，指责声就会冲您而来，到时候，说不定盘江市的经济会出现大问题，省里也会追究您的责任的。”郑珊劝道。
“我知道，房价一跌，难免会得罪很多既得利益集团，我也会得罪很多人，但还是那句老话，我不能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，作为盘江市的主管领导，我必须要让当地群众安居乐业。”罗子良斩钉截铁地说。
郑珊和陈实对视了一眼，都沉默了。
良久，郑珊才问，“罗书记，那您想怎么做？”
罗子良说，“你们帮我估算一下，在盘江市，房价在三千到四千的电梯洋房能不能建得起来？”
“能，肯定能，只要地价不高，银行肯贷款，是完全能建得起来的。”郑珊点头。
“好，那就好，银行不肯贷款，我就不找他贷；本地房地产商人不愿建，我就到外面招商，比如你们，找外地的商人来承建。”罗子良说。
“罗书记呀，你的气魄我陈实服气，但这样做，就是与众人为敌的节奏呀，您可得想好了。”陈实说。
“得罪人的事情就让我来做吧，这也是我的使命，我不能后退。得罪一小部分人，惠及全市人民，值了。”罗子良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