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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过去的爱情

作者:温暖的裸色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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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关于爱情,柳澄心觉得自己期待不高,唯坦诚二字而已。她不敢奢求能得到一份像外公对外婆那样忠贞不渝的爱情,但是至少不要像父母那样,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。

    听外公讲,素未谋面的外婆余红棉是位进步女作家,在上个世纪四、五十年代曾红极一时,追求者多不胜数。

    她和外公的婚姻本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富贵公子和名媛千金的结合。然而,余大小姐受到进步思潮的影响,发誓寻找自由的爱情,于是在结婚前夕离家出走,开始靠一支生花妙笔养活自己。

    那时候,她的文章每每在报刊上登载,总会有一位署名“若瑜”的读者给她来信,交流对文章的看法,偶尔也会有对时事的评议。

    久而久之,余红棉对这位笔迹明显是男人的若瑜先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因为,他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引起她的共鸣,就算是偶有不同见解,也是十分独到,令她深深折服。

    终于,余红棉大胆地给若瑜先生回了信,邀约他见面,结果却发现来人正是她的未婚夫程如圭。

    “原来是你!我早该想到,‘有匪君子,如圭如璧’,‘若瑜’就是‘如圭’的意思啊。”余红棉有点惊喜,又微微有些嗔怪地对程如圭说。

    每每讲到这里,外公都会捋着胡须笑言道:“我就跟她说,‘不仅如此,你仔细想想,这个瑜字是不是还和你的姓氏同音?我取这名字就代表着你和我的结合啊!’所以后来,我们便用这个名字命名了我们的第一个、也是唯一一个孩子,就是你妈妈。”

    这是小时候的柳澄心最喜欢听的一个故事,感觉比任何童话都还浪漫和美好。她特别希望外公和外婆的故事可以永远定格在这里,就不会有后来那不尽人意的结局了。然而,人事无常,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。

    就在柳澄心的母亲出生后不久,席卷整个国家的“十年浩劫”开始了。因为余红棉是著名作家、知识分子,还是资产阶级出身,所以被扣上了“走资派”的帽子,打入牛棚进行劳动改造。

    而程如圭,虽然也是资本家出身,但程家在建国之初便主动上交了一切财产,支援新中国建设,所以只要他肯和余红棉划清界限,本可以避免在文革中受到波及。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,他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站在妻子身边,陪她一起挨批斗、关牛棚、同改造。

    十年非人对待,磨光了余红棉身上所有锐气,就连精神也被消磨殆尽。原本心高气傲的一个人,变得神志有些失常,时而清醒,时而糊涂,完全不复当年风采。

    平反之后,为了治好余红棉的病,程如圭开始四处奔波求医。几次三番治疗无果之后,有人告诉程如圭,他妻子的病应该看的是心理医生。但是,当时国内心理学领域尚处于空白状态,相关书籍都少之又少,更别提专业的心理医生了。

    于是,程如圭决定开始自己研究心理学。他先是看遍了国内能找到的所有心理学书籍,却还是不能治疗余红棉的病。幸好,两年之后改革开放了,程如圭便通过早年出国定居的亲戚帮助,带着余红棉远赴欧洲,一边自学心理学,一边想办法治疗爱妻。

    可惜的是,慧极必伤,情深不寿。程如圭最终没有治愈余红棉,她还是在回国之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,抛下了深爱她的丈夫和唯一的女儿。

    柳澄心的母亲程若瑜,继承了父亲的温柔和深情,却也继承了母亲的敏感和骄傲。这些品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,或许天生便注定了悲剧,尤其当她遇到的是一个心肠冷硬、自卑又自私的男人时。

    发现柳不群和学生艾薇有染,是在程若瑜刚刚生下柳澄心不久的时候。因为这件事,程若瑜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,每天把自己关在阴暗的房间内,既不见人也不允许别人见她,就连女儿也不肯照看。

    好在,她还有程如圭这个心理学家父亲,当年他没能挽救得了妻子,如今绝对不会让女儿再走上绝路。

    程如圭首先利用自己在心理学界的威望,逼迫柳不群和艾薇暂时了断了联系,然后又集中精力对程若瑜进行了系统的治疗。终于,一年之后程若瑜康复了。

    这时候,一直由保姆抚养的柳澄心已经长成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娃娃了,柳不群也暂时回归家庭。在外界看来,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,夫妻相敬如宾,十分和谐美满。然而,如人饮水冷暖自知,只有程若瑜自己知道,柳不群和她已经渐行渐远了。

    之后的十几年时间,柳不群始终和艾薇藕断丝连,程若瑜心里对此也清楚得很,但她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维持这个家的完整,为的只是女儿能在一个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,不要像她自己一样。

    但是,长久的压抑,内心的嫉妒和苦涩,终于还是将程若瑜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灵腐蚀得千疮百孔,逼得她走上了和母亲余红棉一样的不归路。

    得知女儿和妻子一样自杀身亡,已年过花甲的程如圭终于支撑不住。据柳不群说,当他告诉岳父妻子的死讯时,他十分激动,一下子没有站稳,脚下踏空,便从别墅二楼的楼梯口摔了下去……

    柳澄心就那样抱着小二哈“老板娘”在屋里待了许久,直到房门再度被杨镜臣敲响,她才从回忆中惊醒。

    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体温烘干,脸上的泪痕也已干涸,只有依旧红肿的双眼昭示着她刚刚经历过的狼狈不堪。

    “门没锁。”柳澄心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
    此刻,她只觉得很累很累,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继续和杨镜臣冷战下去,他想做什么就由他好了,反正自己现在寄人篱下,又有什么能耐反抗?

    杨镜臣推开门,端着一张小餐桌走了进来。桌上,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,直冲柳澄心的味蕾。原来,刚才的时间,他竟在厨房忙活着这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