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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7来世不与帝王家(2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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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清凰走到棋盘边上,认真地看了起来。她不说话,可李叶原却不放弃这个难得的在女帝面前露脸的机会:“陛下,这棋局可是依照《呕血谱》演变而来的?”

    女帝抬起头,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,最后什么都没说,反而望向了李清凰:“林夫人觉得如何?”

    李清凰一听《呕血谱》还愣了一下,等到看完了面前的棋局,则又面色古怪:“这可是《碁经》上最后一篇的第三个棋局?”

    《碁经》虽比橘中秘要高深,却并不是什么神乎其技的棋谱。她话音刚落,几乎所有人都嘲讽地望着她,众人不由想道,这位林夫人果然就只是小地方上出来,大约也就听说过《碁经》这个名字,就急急忙忙拿来用了。《碁经》最后一篇哪有这样的棋局?

    女帝拍了拍手掌,赞许地笑道:“朕果真没看错,林夫人就同林相一般,是有大才的人,朕这一局虽然改动了不少地方,却是脱不出原来的神,形虽不似可神却一样,若非个中能手,又如何能一下子辨认出来?”

    女帝把棋盘上的玉子扔回了棋篓里,做了个邀请的手势:“不知林夫人可愿同朕手谈一局?”

    李清凰对手谈当然没什么意见,只是有些丑话还是说到前头比较好:“陛下,臣妇尚且待字闺阁的时候,就只有靠着弈棋解闷,所以臣妇手上的技艺也就只有这弈棋一项最佳。万一臣妇不小心赢了陛下一子,那——”

    李叶原开始以为自己所说的话,能十拿九稳讨女帝欢心,结果却发觉自己完全说错了,反而还显得自己十分无能,正感觉迎面好几个耳刮子打在她的脸上,弄得她面上火辣辣的,恨不得埋下头去。可是现在听李清凰说了这一句话,她差点就要笑出声来,她还没有见过这种人,摆谱摆到了陛下面前,难道她觉得自己还能扛得住接下来陛下的雷霆之怒?

    结果女帝非但不怒,反而笑逐颜开:“听你这么一说,朕也必须得同你手谈一局。”

    李清凰拱了拱手:“那便如陛下所愿。”

    她这个拱手的动作虽然有点不伦不类,可是女帝却面带笑意,觉得很有意思。她见多了娇弱的妃嫔公主,早就看得厌烦了,当年她还没登基的时候,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后宫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,一个个暗中动手陷害污蔑,转过身却还要装成一副娇弱不堪的模样,等她登基之后,那些还剩下的妃嫔又觉得需要讨好她,又打扮地花枝招展跑到她这里攀扯交情,没得让她腻味。

    李清凰说自己擅长弈棋,那就绝对不是说大话。一局还未过半,她就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,摆在她面前的唯一一个问题,就是她该怎么样让女帝输得不那么难看。她知道女帝的心思,她若是故意输棋,女帝反而不悦,倒不如干脆赢了,还能显得她同别人都不一样,可是这赢又有赢的学问,不能赢得太过,反衬得女帝一败涂地,让她心里膈应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为何女帝会突然喜欢上弈棋,但是她下得却比过去同谢老将军在棋盘上生死拼杀还要辛苦得多,要赢,但是又不能让对方输得太难看——真是个难题。

    她压抑住几乎要冲上来的呵欠,落下了最后一子,一条大龙补上了这最后一点,顿时成型:“陛下,承让。”

    女帝盯着棋盘看了许久,轻叹道:“是朕输了。”

    李清凰道:“臣妇是井底之蛙,因为从小在弈棋一道上并没有碰到对手,一直都觉得自己棋艺高明。今日遇到陛下,方才知道学无止境。每一门技艺,都应当勤学不辍。”她这一句就是单纯拍马屁,可对比之前李叶原说的那些,听上去就完完全全不同了,她先抬高自己,再承认今日遇到陛下才知道过去的自己只是自视甚高,就算女帝输了棋,也是输得心情舒畅。

    果然,女帝笑了,笑得眉眼舒展,眼角还笑出了一道细小的纹路:“林夫人,这相国寺的牡丹虽然不如洛阳东宫的出名,却也有不少珍惜品种,来来,朕这就指给你看。”

    女帝爱牡丹,不光光是欣赏,还对牡丹的品种都如数珍家,甚至也会自己亲自动手迁移种植。她携着李清凰的手,先指着一株淡绿色的重瓣牡丹:“这株叫豆绿,颜色很别致,却也不算最珍惜的,也就是看个别致……”她对着满园的牡丹信口数来,兴致高昂,可是李清凰全没什么心思去欣赏这些花开正盛的牡丹。

    不是她不懂欣赏,而是她知道,那最名贵的两株都在昨日被方轻骑给毁了,还进了他的肚子里去。接下去女帝很快就会发现,然后大发雷霆。

    果然,她们慢慢走到了昨日那片花圃,女帝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,最后化为一片冰寒,淡淡道:“漱石呢?”

    漱石本来就跟在女帝那一行的后面,女帝没让他陪在身边,再加上前面还有好几位公主,他虽是僧人,也不好挤在前面。现在忽闻女帝召唤,他忙整了整身上的僧衣和袈裟,大步赶到前头,合了个佛号:“漱石见过陛下。”

    站在女帝面前,任何男人都得低下头弯下腰。女帝垂下眼,神情莫测地打量着他,她的目光太尖锐,看得漱石渐渐不安起来。他当初能攀得上平阳公主,又由平阳公主举荐到女帝面前,几乎没犯过任何错漏,他敏锐地感觉到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眼光大多是嘲讽的,却一点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。

    隔了良久,女帝终于开口道:“那株魏紫呢?”

    原来是问魏紫的。漱石松了口气,恭恭敬敬道:“陛下,魏紫就在此处。”

    “在此处?”女帝终于嗤笑了一声,指着花圃中那半截奄奄的牡丹花枝,“莫非就是指这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