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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墨城和许静雅面对面的坐在炉火旁，边说着话，边悄悄的审视着彼此，虽然没说出来，心里却都是唏嘘万千……感慨岁月的荏苒。
许静雅暗忖：
老了！
自己心目中那个曾经的英雄，那个初见时有勇有谋的男人，如今已经沧桑满面，鬓角也挂着几根银丝。
云墨城叹息：
变了！
新婚时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女，那个上海滩上令人惊艳的“五小姐”，此刻已经锋芒尽去，腰背都有点驼了，唯有精巧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，还能追寻出过去的几分影子。
时光仿佛是一把利刃，无论对任何人……顺境也好，逆境也罢，都会毫不留情的划下两刀。
许静雅看得开，轻轻的叹了口气，“老云，咱们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，我不评价，夫妻这么长时间，即便分开了，我也不出恶言，这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！我找你，是为了米香儿，也许在你的眼里，认为她和老虎不合适，可我的想法却刚刚相反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我以为，人只有处在逆境之中，才会更彻底的暴露本性，尤其是在这个时代，人生大起大落，就更能看得出身边人的可贵！米香儿为了老虎付出那么多……这样的女孩子才最难能可贵！”
云墨城皱了皱眉，“我没说她不可贵！我只说她的条件和老虎不相当，她那个家庭……”
“这些外在的东西，早晚都可以改变的嘛！看人要看本质……好比那个姜婷婷，她倒是又红又专了，可办的是人事吗？以我看，她就是蛇蝎心肠！和米香儿根本没法比！”
一提到姜婷婷……
云墨城当然为难了，一个是她的继女，一个是他的亲儿子……他觉得自己地位尴尬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能囫囵的敷衍了两句，“婷婷的事儿……组织上不是已经处理了吗？”
许静雅冷哼了一声，“我听你的意思……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？”
“不过去怎么办？婷婷现在折了腿，又被单位开除了，公安局也立案了，我以为……她这就算是从云端跌到泥里了，这就是最大的惩罚了，我还能怎么样？难不成一棒子把她打死？”
云墨城有点儿小激动，估计是平时沈晓枫没少吹他的枕边风，已经把他吹得闹心了，甚至都不想再提这件事儿了，“还有，婷婷也并没有把老虎怎么样，我看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！”
“不行！我没法跟她善罢甘休！”
云墨城的声音提高了半度，“真正害米香儿的人……是顾千行，他已经判刑了！”
他久居人上惯了，说话的时候，言语就比较犀利，“静雅，不是我说你，这么多年了，你还改不了过去‘帮派’的习气？你打算善罢甘休？你还想做什么？报仇？怎么报？”
许静雅针锋相对的反驳，“我没觉得自己是‘帮派’的习气！我只觉得恶人就要受到惩罚！好人就该有好报！老云，你应该站到米香儿这边，为她的案子多做些努力，让她和老虎早日团聚！”
云墨城摆了摆手，“我谁的边儿也不站！我有我自己的立场！我和你不一样，你是一个自由的人，快意恩仇，潇洒任性！我不行，我要考虑家庭和孩子们的前途，在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，我要尽量给孩子们最好的生活，为他们做最好的选择，作为一个父亲，这样有错吗？”
他大概也觉得自己委屈，大概这些年也有好多话没处说，今天当着孩子们的母亲，索性就说个透……也表明一下曾经的立场，“我有自己的苦衷，好比我对景琪和童澈的事，景琪虽然不明说，不过，我心里也清楚，她到现在还不能谅解我！可你说说，她当时才20岁，没名没分的，就跟童澈去那么远的地方，如果出了错怎么办？谁负责？我怎么向你交代？”
“……”
“不是我自私，为人父母就要考虑肩上的责任！如果谁说我狭义，我坚决不承认，在对党和国家的问题上，我从来都走在前面！以前搞敌后的时候，为了掩护自己的同志，我也进过X民党的监狱，上战场冲锋的时候，我也在枪林弹雨中保护过战友……”
云墨城振振有词继续，“可对待孩子就不一样了，舐犊情深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，都是从他们的利益出发，我问心无愧！我不接受你的指责！”
他倒来劲儿了！
许静雅也没惯他的包，“你喊什么？你用不着说的这么正义凛然吧？我有说要指责你了吗？算了！也没有心情跟你掰扯这些是是非非，我现在只问你一句，米香儿的事儿，你到底帮不帮忙？我也没要你做什么过格的事情，只希望你在军区督促一下下面，尽快彻查这件事儿！”
“……”
许静雅见他还没表态，干脆哼了一声，“老云，你口口声声一切都是为了孩子，那咱们就从孩子的角度出发……米香儿现在已经给老虎生了一个儿子，孩子八个月大了，你就忍心看着他们骨肉分离，夫妻不能团聚？你就不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孙子？”
啊？
孩子？
一听这话，云墨城有点儿坐不住了，“你……怎么知道这些？”
“很简单，我觉得咱们家欠米香儿的！所以，我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，尽力补偿！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恩怨分明，人家一个20岁的小姑娘，孤身在外面给我生了个孙子，我必须对她另眼相看，必须照顾她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还有，老云，我也劝你一句，要尊重孩子们的选择！不要把你的意愿强加给他们，这样你只会离他们越来越远！我提醒你，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，如果你不在米香儿的事情上使劲，将来你就会永远失去老虎！”
许静雅站起了身，“我也不是磨叽的人，我把我的意思说清楚了，如果你不听，我也没办法！老云，我希望你好自为之，不要将来有一天，你在工作上是个巨人，在家庭上……却众叛亲离！孤老终生！”
她真是个干脆豪爽的人，话一说完，也不拖泥带水……转身推开门，就消失在了夜色里。
云墨城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，直到再也看不见了，才将视线收回来，转到了屋里的炉火中……陷入了一片沉思。
许静雅回到家里的时候……
冯秀珠已经睡了，米香儿却点着小灯，坐在屋里等她呢。
一见她的面，连忙站起了身，“怎么去了这么久？我都有点儿担心了！”
回手给她倒了杯热水……知道许静雅有低血糖，又在杯里加了勺红糖，“给！趁热喝吧，暖一暖身子！”
就这一个动作，许静雅就觉得心里暖暖的，接过杯子，微微一笑，“你这丫头，可真是细心，就是会疼人！怪不得老虎对你念念不忘呢！”
米香儿抿着嘴笑，“什么啊？不就是一杯热水吗？就引出你这么一大堆话？这就算是细心啦？那你照顾我的时候呢？我坐月子的时候，没洗过一件东西，没吃过一口凉的，甚至你怕我休息不好，连‘丰收’晚上睡觉都是跟着你……这些我虽然不说，心里都记着呢！”
许静雅不多说了。
笑眯眯的拉着米香儿的手，坐到了床边，轻轻地啜着杯里的红糖水，嘴里是甜的，心里也觉得美滋滋的。
米香儿侧头瞧着她的面色，“妈，看你的样子……是见到云司令啦？”
“那当然，还有我办不成的事儿？”
“那……你们俩聊的怎么样？”
许静雅轻轻的叹了口气，目光有些放空，“我觉得……老云变了！我不是说外貌上的变化，是说心里的！他大概是久居高位，只想着平安是福！我呢，还在想着往前冲，怎样改变自己的命运，所以我和他无论是在观点和地位上，已经根本没有共同之处了！”
“所以，你是……有些失望了？”
“也谈不上失望！实际上，在我的心里早就有这个准备了！毕竟阅历不同了，分开了这么多年，经历会改变人的！现在，我和他恐怕连共同语言都没有了！他想的事情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！”
“……”
“不过，我还是了解云墨城的！别看他现在是个司令员，实际上呢，也是农民出身，思想里还有些根深蒂固的老观念……总以为不肖有三，无后为大，我把‘丰收’的事儿跟他一提，他眼里都放光了！相信我，他不会让老虎孤军奋战的！他还想见孙子呢！”
许静雅和云老虎很像……都是看似莽撞，其实极为细心的人，观察力也极强，一下就能抓到事情的重点。
米香儿不说话了……在她的内心深处，什么平反和翻案都是次要的，只要丈夫能够安然无恙就好。
许静雅放下了水杯，盘腿上了床，俯下身子认真的看了看孙子，“你给‘丰收’喂过奶啦？”
“恩！”
“喂了多少？”
“和平常一样！”米香儿娇嗔的瞧着她，“妈，你就放心吧，你才出去几个小时……孩子不会有问题的！”
许静雅这才深出了口气，“你知不知道啊，这就叫‘隔代亲’。现在，只要我离开‘丰收’半天，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，明知道你会把孩子照顾得很好，可我依旧还是惦记着！”
她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了几口，眼里的宠爱都藏不住了，“哎哎，丫头，不是我说，‘丰收’和老虎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，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，难怪老虎一看……就知道这是他儿子。”
米香儿有些不服，“我觉得孩子像我！”
许静雅故作认真的瞪了她一眼，“你别跟我争啊！你又没见过老虎小时候的样子。”
又抿着嘴笑了，看似漫不经心的岔过了话题，“哎，香儿，我问你一件事儿！我记得你当初说过，有一个叫谭四的人想要毁你的脸，结果误伤了童澈，那件案子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“啊？好端端的，你怎么想起来提这件事儿了？”
“随便聊聊嘛！”
米香儿也没往心里去，实话实说，“后来那个姓谭的死了，说是毒死的，至于是自杀，还是他杀，到现在也没定案……因为没有证人嘛！”
“那他的家属不找吗？”
米香儿淡淡的，“我这次回来之后，也在刘东风那里打听过这件事儿，听说谭四的家人都在外地，本市只有沈晓枫一个亲戚，这件事儿就一直是她在督促后续呢！”
许静雅还有疑问，“那……按照老虎的性子，他会一直查下去啊！”
米香儿不以为然，“他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啊？自从谭四死了之后，这一桩桩的……后来，稍微稳定一些，他又调到T山了，忙得脚打后脑勺的，根本连回省城的时间都没有！”
许静雅喃喃的仿佛自言自语，“你说，老虎一直没回来，会不会跟沈晓枫也有关系啊？”
米香儿没听清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！香儿，如果你再见到老虎，有空儿就问问他这件事儿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就是觉得这里有文章！”
－－－－－－题外话－－－－－－
虎妈会查出什么呢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