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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6章 保幸福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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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496章 保幸福(1)

    容楚看他一眼,也不追问,却道:“我累了。”

    苏亚便要安排房间,容楚直接道:“我睡太史阑卧房。”

    要换以前必得有人有异议,此刻却无人反对,苏亚直接把容楚带到太史阑的院子。

    容楚进房便关上门,周八在门上啪地挂了一个牌子。

    “请勿打扰!”

    苏亚:“……”

    容楚环顾室内,屋子里只有一床一几一书桌一盆架一个多格书架一个衣柜。

    太史阑的房间永远这样,简单干净,毫无饰物。她不是个会在枕头下藏零食的人,更不会把秘密藏在自己房间内。

    容楚坐到书桌前,桌上有她还没批完的公文,用词简练,笔迹却轻重不一,她始终不能很好地使用毛笔。

    容楚托腮翻着她的那些批复,想着这个女子到底从哪来?在她那里,是不是用来写字的不是毛笔?

    他唇角泛起淡淡笑意,似乎看见太史阑坐在桌前,皱着眉,以虎爪之形抓着毛笔,在纸上划啊划。

    她看来如此清晰,连唇角一丝苦恼的纹路都历历眼前,他忍不住伸出手,想要抚平那抿紧的唇角,勾勒一抹久违的笑容,指尖却触及虚幻空间。

    她的影像在眼前迅速散去,只留他眼底神情似喟叹。

    容楚轻轻叹息,“你可得快些回来……”

    这相思之苦,不见着倒也罢了,如今来到静海,走进满满是她气息的屋子,坐着她的椅子,抚摸着她抚摸过的公文,看着她歪歪斜斜的字,那相思也便似这一片片黑色连绵的墨迹,刹那间浸润了苍白的心版。一笔一划,字字都是思念,是近在咫尺触而不得的惆怅。

    他低头,指尖细细在那公文上抚过,最上面的公文还没批完。是一个寡妇再嫁,求抚养其子的告诉。寡妇再嫁了富翁,族中责她不守妇道,要把她七岁的儿子交由其族叔抚养,终身不许相见。寡妇舍不得儿子,一纸诉状告上静海府,静海府驳回她的状纸,还以一女二嫁德兴有亏之名,打了她十板子。这寡妇却是个烈性的,又把状纸递到了总督府。状纸下面就压着静海府的批复,字字句句都在说寡妇有悖礼教,失节之妇,不配再抚养其子云云。

    后面的批复,太史阑刚刚写了几个字,“母子……”就断了,想必急着去办事,就搁下了。

    容楚看着那母子两字,心中一动,只觉太史阑这两个字写得难得的端正,笔触温柔,蘸墨饱满。

    她在写这两个字的时候,是一种什么心情?

    容楚手指触及纸张,那两个字饱蘸浓墨微微凸起,触及指尖滑润妥帖,他很乐意凭着她字迹猜测她当时心境,就好像隔着时空和她的灵魂对话,所知所想,闪电互通。

    她在写这两个字的时候,必心意温柔,微含情意。

    是什么让她心意温柔?

    而她到底打算写什么?是维持静海府原判,还是另有打算?

    他乐意猜一猜。

    他微微一笑,取墨蘸水,亲自磨了墨,浓浓地蘸了一笔,给她续上了后面几句。

    “母子天伦,不可分也;夫妻之义,死可断也;女子之德,非守贞也;将养幼子,功不没也。”

    丈夫既死,夫妻之义便断,母子天伦却不可分割。女子之德不仅仅守贞一道,亲自抚养幼子到七岁,所付出的辛劳也不可抹杀。

    他想,这一定也是她的意思。

    桌上公文并不多,太史阑向来是个做事利索的人,不会有太多积压公务,容楚把桌子整整,忽然发现桌上还有样东西,先前被公文挡住了。

    他把那纸板样的东西拖出来,那是一个木板做的,两个巴掌大的三角支架,支架上挂着一叠纸,纸的顶端穿出了许多洞,一排铁丝做的圆环穿过这些洞,将硬纸固定在了三角架子顶端。

    纸质很硬,是发黄的麻纸,上头印着年月日,用不同彩笔标注出了沐休日、公办日、以及各种需要记住的比较特别的日子。旁边还有一些空白,似乎是打算写字的。

    这要是穿越党们在这里,大抵能认出这是一本台历。容楚虽然不明白这造型,但看看那些日子标注,也明白了这是一本历书,但和市面上卖的厚厚的黄历书不同。这个更简单,更方便,更私人化。

    这种东西也符合太史阑的风格——一切简单化,以提高效率为主。

    容楚感兴趣的不是这台历本身,而是上头太史阑写着的的一些备忘。

    他的眼睛,渐渐亮了起来。

    容楚翻翻那台历,十三张,每张一个月,现在正翻在四月这一页。四月十五这日清晰地标注:海天盛筵。

    往前翻,二月十七标注:斩海鲨府。二月十四标注:收信。二月十六标注:写信。

    三月初八标注:查账。三月十日标注:收信。

    写得很简单,容楚却开始微笑。

    收信写信,自然都是给他或者景泰蓝的,在太史阑心中,这是和斩海虎,清官场,收军权这些惊动天下的事迹,一样重要的大事,她为此特地标注一笔。

    容楚忽然有点好奇这多出的一张是什么,往前翻,果然,多出去年最后一个月。

    在去年十二月二十八那个日子上,太史阑画了个大大的红圈。

    容楚一笑——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。

    太史阑的细腻和柔情,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着的,他觉得便为这个简易历书,便不枉他带伤千里迢迢跑一趟。

    他又往后翻,在九月下旬的某个日子,果然也看见了太史阑的大红色记号,标注:生日。

    这个生日的标注拖得很长,越过了好几日,加了粗杠,十分耀眼。

    容楚的笑,弥漫到眼底。

    这生日是他的。

    两人在一起聚少离多,又从来没个安生日子,所以这一年多竟然互相从没问过生日,也没办过生日宴席,太史阑对这些虚礼不在意,容楚则一向看重长远,不觉得某一日隆重操办就代表什么。

    然而太史阑却知道他的生日,很明显她是打听过了。可是打算今年给他庆贺?

    容楚无意识地翻着日历,想着他确实不知道太史阑生日,不是不想打听,而是隐约感觉到,很可能太史阑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。他不愿贸然询问触伤她。

    或者将来,便以相逢作为重生日吧。

    容楚翻了翻,后头没有什么特别标注了,想了想,拿起笔,在四月的记事栏写:“太史,我此刻坐在你房间里,你在哪里?听说有人陪你一起失踪,我但望他救了你,又不愿意他陪你一起。

    嗯,你此刻想必要骂一句:小心眼!

    男人的心眼或可过千军万马,或不能穿针头之尖,单看他是否在意而已。”

    地方写不下,他附了张纸。

    五月的记事栏里他写:回来没有?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等到你,珍重身体,海产类食物性寒,少食。

    六月记事栏他写:官场安定否?黄万两可信。

    七月记事栏他写:胖否?瘦否?你离开时约莫有百十斤,若少了我寻你算账。

    八月记事栏他写:若海鲨心不死,可从其女入手。

    九月记事栏他写:纪某桀骜却无成算,成事不足败事有余,杀之不如留之,此事我自有计较。

    十月他写:黄某生财之术不伤民生,宜推广,你也该自己赚点银子,回来给我买礼物。若得不到你亲手面交的礼物,我定然是不高兴的。

    十一月他写:真的得不到的话,这历书做我新年礼物可否?

    十二月他写:又一年,又一年。太史,我想你。

    写完了,他又回头,在去年那一页上写:太史,我永不能忘记那一夜的你。

    写完怔怔半晌,觉得一年只有十二个月真是太短了,明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这样的历书上,给她月月唠叨?

    或者他自己也可以做一个,但他还是想要她送的。

    翻回第一页的时候,他忽然觉得那木板似有不同,摸了摸是可以打开的,他从中间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来。

    低头一看,笑意便落在眼底,果然是写给他的信,还没完工的一封。

    他就知道她会把给他的文字,藏在最隐蔽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容楚,今天我请客,不过是鸿门宴。我相信,吃了我的一定都得给我吐出来。等我把这事了结,组建了援海大营,收服了那群地头蛇,赶走东堂人,或许我就会有……”

    信到此处戛然而止,徒留他对信揣测。

    就会有什么?

    会有信?会有礼?会有好消息?

    他心痒痒如猫爪,恨不得现在就把她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揪出来,把笔塞在她手里,写完它。

    把信反反复复在手中翻弄,信纸险些被他揉皱,最终他也只好叹口气,在后头提笔写:这信你一回来可得立即给我补完,我等着。另:希望是会有好消息。再另:前面不要加这许多条件可好?

    他默默收好信,又将公文都给她批完,端端正正放好。完了仔细瞧了瞧那笔杆,觉得这笔自己用着合适,她用了只怕嫌粗,可不要把手指磨出了茧,当即便命周八出去买笔回来换了。

    周八毫不奇怪地去了——自从容楚遇上太史阑,便常有各种奇怪命令出来,他早习惯那节奏。

    容楚在桌子边玩够了,又去翻柜子,柜子里有个皮箱,他瞧着眼熟,似乎当初太史阑从天而降时,便带着这个箱子。